【导语】 1897年11月13日,三艘德国军舰突然驶进往日平静的胶州湾,自此,青岛沦为德国的殖民地,被强行租借99年。 一块属于中国的领土,为什么会被德国突然占领若干年以后,为什么爆发于欧洲的一战战火,燃烧到了青岛奥地利参战巡洋舰“伊丽莎白皇后号”如何沉没在青岛海域 该纪录片选录了青岛曾经作为德国军事要塞这个角度,全面提示了那段鲜为人知的历史。【正文】青岛是一个多山的海滨城市,遍布全城的大大小小的山包确立了它岛城加山城的特色。1996年的秋天,在青岛人所熟知的青岛山上,一位中年男子的身影在人们的视线中渐渐多了起来。但令人奇怪的是,他既不像锻炼身体的人那样极有时间规律,又不象游客那样寻觅迷人的美景。他时而登上山顶,时而又钻入山沟,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他越是要去,而且是日复一日,坚持不懈。他在干什么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吸引着他这位没早没晚在山上转悠的中年男子叫张树枫,是青岛市社会科学院的专职研究员。他爬山越岭是为了完成一项特殊的任务。他怀着极大的热情投入到青岛山炮台的实地考察之中。有着十几年军旅生活的张树枫对战争题材有着很强的兴趣,他从小在青岛长大,早就听说有很多德国人留下的炮台、堡垒,但这些地方大多处于军事禁区,一般人接近不了。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些炮台、堡垒或在战争和城市建设中被毁,或被挪作他用。由于大部分都在军事禁区之内,长期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对于它们的真实面目,不仅青岛市民知之甚少,就是专家学者也很难说得清楚。而张树枫对于青岛山地下掩蔽部的了解也缘于一个偶然的机会。当惊喜万分的张树枫钻进洞口往里看时,远处是一片漆黑,只有跟前能分辨出墙壁和地面。在只有靠火柴照明的情况下,他鼓起勇气手摸着墙壁往里走,尽管什么也看不清楚,但他依然能分辨出走廊、房间、还有上下的台阶。在返回时他还看到洞口内一侧有一个很像锅炉的庞然大物,他被眼前的这一切给惊呆了。令张树枫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次意外的探险,竟使得他成了在以后召开的论证会上唯一一位进入地下掩蔽部的专家,他的发言自然也就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和重视。青岛山炮台掩蔽部的修复开放只是这次任务的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要建一个青岛山炮台陈列馆,要全面反映德国和日本军国主义侵占青岛的战争史,而陈列馆的核心内容是要制作一个巨大的要塞沙盘模型。在这个沙盘上,德国人修筑的所有炮台堡垒都要标得清清楚楚,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一个一个的找到它们,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这无疑又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接受具体制作沙盘模型任务的是一位叫郝玉林的人,他是青岛市公安局的干部。郝玉林60年代初参军入伍,而且长期驻守青岛,曾担任过青岛警备区的作战参谋,对军事禁区之内的德军炮台遗址非常清楚。这不仅为完成沙盘制作奠定了基础,而且也为要塞整体规划和研究带来了很大帮助。他和张树枫二人的结合,使得寻找炮台遗址的工作大大推进了。在德国占领时期的青岛老市区面积不大,和今天的青岛无法相比。那时的市区西边是胶州湾,南面是黄海,而东面和北面都是陆地。,青岛老市民大都知道在市区的东面,德军建有五处堡垒群,但不知道它们的具体位置,也叫不上它们的名字,按老百姓的习惯叫法就是1号到5号炮台。张树枫和郝玉林的勘察就从寻找这五处堡垒开始。由于青岛城市建设的飞速发展,这五处炮台所处的环境有了相当大的改变,也为寻找它们的踪迹带来了很多困难。他们二人凭借手中的一张老军用地图,通过两个多月的辛苦探访,硬是把它们一一找到,并做了实地勘察。这五处堡垒从南到北分别是:小湛山堡垒、小湛山北堡垒、中央堡垒、台东镇堡垒和海岸堡垒。当张树枫和郝玉林把他们的战果在地图上标出的时候,竟然又有了意外的发现。张树枫从有关资料上看到,德国军队在青岛建有一条6公里长的步兵防御线,但却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当他们把这五座炮台标在地图上,而且用一条线把它们连起来的时候,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条线竟然和青岛老市区的陆地边界线重合在一起,而且它的北端正好又与青岛最大的一条河流海泊河的流经线路完全一致,可以肯定,它就是那条步兵防御线。从根据他们的调查制作的这座沙盘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青岛老市区的东部边界太平山是一道天然屏障,山的东侧则是青岛市区最大的河流海泊河。海泊河自东南向西北流入胶州湾,河床陡峭,也是一条天然屏障。而河的东边则是寬阔的平地,德军将这条防御线建立在海泊河西侧的山坡之上,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加上河流的自然屏障作用,更是易守难攻。当确定了这条步兵防御线的地位之后,张树枫和郝玉林考虑,既然是一条防御线,那就不可能只有单个的炮台,炮台之间必然有连接的方式。于是他们又返回海泊河一线,试图找到一段战壕遗址。听老人们说,早先这些地方都是壕沟,以后都被填平了。有资料表明,当时这条防御线各堡垒之间全有战壕连接,而且有步兵掩体,胸墙和电网,防守极为严密,是德军在一战时期极为推崇的堑壕战法在远东的代表作。如果说德国人修筑的那条步兵防御线是针对中国军队有可能发起的进攻,那么,它在沿海一线修筑的一系列炮台又是针对谁的呢张树枫、郝玉林在找到它们的同时,又在琢磨着这个问题。这些炮台分布在青岛南部海岸,自东向西分别是:汇泉角炮台、团岛炮台和台西镇炮台。它们一般都建在海边突出的高地上,面向大海,比起步兵堡垒炮台规模要大。而且有资料表明,这几处炮台装备的火炮口径已经达到240毫米,是当时威力比较大的克虏伯加农炮。在这几处永久性炮台之间,德军还建有不少临时性炮台。由于这几处海防炮台的位置显要,又大部分在部队营区内,不仅破坏较小,而且寻找起来也容易多了。其实,像汇泉角炮台,早在1922年中国政府收回青岛后,即被辟为公园。当时,德国人残留的大炮还在,市民们都叫它“炮台公园”。1938年1月,日本侵略军第二次侵占青岛后,将这些大炮拆毁,就只剩下空炮台了。青岛解放后,汇泉角一直是军事禁地,由部队管理。1984年炮台遗址被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是青岛市档案局征集到的当年德国所建汇泉角炮台的历史照片,说起这些大炮的来历,还有着一段曲折的故事。步兵堡垒和海岸堡垒两条防御线把青岛老市区围了一个圈。然而,老是怕人来打的德国人仍不放心,他们在考虑一个更高层次的防御体系。于是,他们的目光又盯在了市区内的两座高山上。 太平山是老市区内最高的山峰,它位于市区偏东的方向,在山顶可以俯瞰青岛的东、西、南三个方向;青岛山位于老市区中部,是第二高峰,它可以将城市北部和南部尽收眼底。如果在这两座山上建筑炮台,一来可以对外围两条防御线的任何一个点进行有效火力支援,二来一旦防线被攻破,他们仍可以据高死守,等候援兵。如此思路,不能不说是一步高棋。根据这个规划,德军在两座山上分别建立了南、北共四个炮台,并将太平山炮台命名为伊尔奇斯炮台,将青岛山炮台命名为俾斯麦炮台。这两个炮台的命名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俾斯麦在德国历史上的地位举足轻重,而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俾斯麦炮台在整个青岛要塞中也是规模最大、规格最高。在这里,常常使德国人引以自豪的是几个当时堪称第一的东西。首先,德军在这里装备了当时最为先进的、最大口径的280毫米榴弹炮,这种大炮炮身自重就达51吨,可作360度全方位旋转,最大射程10.5公里,价值10万马克。其次是装备了德国当时所具有的最大功率、照射距离最远的探照灯,主要用于照射海面,防止敌舰偷袭。在日德战争中,这座探照灯曾遭日军多次轰炸,竟然都没有被击中。大口径榴弹炮也好,巨型探照灯也好,都已经荡然无存了,唯一完整保存下来的就是那座庞大的地下掩蔽部,也就是张树枫当年摸黑进去的地下堡垒。随着对“第一次世界大战亚洲大陆唯一战场遗址”的进一步调查,它的神秘面纱终于被揭开。进入这座神秘的地下堡垒,必须要通过三道厚厚的铁门,而且每道铁门的厚度竟达到20公分。走进三道铁门,我们看到了它宽敞的门厅,看到了向四周辐射的长长的走廊和两边整齐的房屋。为了应对战时及长期据守的需要,堡垒内部的设计及设施更是令人惊讶。在总共三个功能区内,除了军事指挥室,军人休息室之外,象弹药贮藏,医疗救护,发电机房,锅炉房,储水井,卫生间等等一应俱全,甚至像突然停电放蜡烛的灯台,敌人攻破后的阻击掩体、逃生通道都想到了。在掩蔽部的最顶端,是一座从德国本土运来的重达一百六十吨的铸钢瞭望塔,它的散件运抵后重新进行组装,工艺严密精湛。圆柱形的观察室可做360度旋转。敌情信息从这里传递到作战指挥室,而后作战命令再传达到地面炮台。在采访拍 摄要塞堡垒的过程中,在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惊讶之后,张树枫还给我们讲了另外一件更为奇怪的事情。在小湛山2号炮台遗址,所在单位人员领我们找到一处极为秘密的地下通道口。在中国海洋大学原德军俾斯麦兵营,张树枫也曾发现过类似的地下暗道,据说,它可以连接俾斯麦炮台和栈桥码头。为弄清这些说法的真实性,在青岛警备区防化兵战士的协助下,我们对已知的两处暗道进行了实地探察。然而下去后的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不是通道被堵就是积水很深,而我们又缺少专业探险的准备,只有另想办法。在海边桟桥附近,我们果真看到有一处旧下水道出口,里面非常宽敞,别说是人员行走,就是吉普车开进去也不成问题。在战时,利用这些下水道进行兵力调动是完全可行的。这些要塞工程的建设当时属于高级军事机密,如何防止这些秘密泄露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因为任何工程都是由人建造出来的,而这么大的一个工程是绝对不可能由德国军人亲自实施的。那么,数以万计的劳工是如何保守这个秘密的这些劳工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了呢令张树枫至今仍大惑不解的是,关于要塞建设的劳工情况,竟查不到任何文字记载,甚至也听不到民间传说。如果这么多劳工都是青岛本地的,那就不可能一点消息也传不出来。联想到日本军人当年在东北中苏边境杀害大批修筑军事工程的中国劳工的事实,我们都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摄制组在青岛的拍摄得到了当地媒体同行的关注,他们在跟踪报道的同时也向社会发出了征集当年劳工线索的信息,看能不能找到一位知情人。时隔不久,张树枫果真接到了一个令大家惊喜的电话,打电话的是青岛市博物馆一位早已退休的老人,名字叫作郑贝满。在老人的家中,我们见到了她。今年74岁的郑贝满早年在部队从事文艺工作,1958年,26岁的她转业回到家乡,被安排在青岛市博物馆工作,当时,博物馆正在筹建之中,领导派她去搞史料和文物调查征集工作,使她偶然得到了一些关于当年劳工的消息。郑贝满老人提供的情况是非常具体的,但消息是否可靠已不好论证,一是时间已过去一百多年,当事人肯定是全都不在了,二是从目前掌握的国内外,特别是德国人的历史文献中,从未发现过关于青岛劳工的记载,如果这种大规模的屠杀事件真的发生过,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记录呢应该说,当时的青岛已是一个比较发达的商埠,广东人在此经商的大有人在,通过广东会馆招募劳工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因为那时广东劳工的技术水平要比内地高,而且他们也有着修建炮台,堡垒的经验。至于他们是否遇害现在无法确定,只有在以后的研究探索中寻找新的发现。1964年的一天,一位德国老兵曾借来青岛的机会专程来到团岛灯塔,他向我工作人员鞠了一躬,对那段历史表示了深深的忏悔,并要求到塔上去看一样东西。原来,1914年,德国军队被日本人打败,当时守备灯塔的他在撤离时,怀着复杂的心情朝塔尖铜球处打了两枪,时隔50年后,他果真找到了那两处弹痕。位于胶州湾口的团岛灯塔,是1900年德国人建造的。如今,这座曾为德国海军舰艇导航的灯塔依然使用着,就连最重要的信号灯和汽雾号都是当初德国人留下来的,它在工作人员的精心养护下,依然完好如初,年复一年的为进出胶州湾的各国舰船导航。